長安 ·西安
回首繁花落盡處,西安如故。
——題記
秦說你是咸陽,弓背霞明,寒劍照霜。唐說你是長安,長治久安,盛世景象。
在李白的詩中,我曾對上你的目光。在我心中啊,你是西安,是盛唐的月亮。
——十一歲那年,我見過你。
華清宮梨花落雪的時(shí)節(jié),朱紅的門前是唐明皇御筆親題的牌匾。漢皇重色,獨(dú)寵玉環(huán)。春寒賜浴華清池,溫泉水滑洗凝脂。而今立于此處,倒也不難想象那極盡奢華的當(dāng)年。衣香鬢影,垂珠玲瓏間,美人面若桃花,一顰一笑動(dòng)人心弦。可惜馬嵬驛兵變,一代紅顏為亂世頂罪,三尺素綾便魂歸離恨天。華清宮的梨花開了又?jǐn)。顏?,枯榮明滅,千年萬年。
和你相遇在仲春時(shí)節(jié),從此你是盛唐的月,我是華清宮的蝶。
西安山少,有名的只一座驪山。宿在一家叫作“如故”的客棧,抬眼便能望見窗外綿延的秦嶺山脈。那時(shí)還小,未曾學(xué)過地理,不知道這樣一座只是雄偉的山有那樣重大的意義。一座山分南北,一座山隔四季,只覺山氣勢磅礴,高聳入云。如此淺薄的理解如今竟也記憶猶新。也許秦嶺便是西安高聳的眉骨,錯(cuò)落有致,一如初見時(shí),令人傾心。
我讀過驚鴻,讀過游龍,可讀過了你的秦嶺,還是就陷在了你的山中。
夜游回民街,我驚嘆于你如此熱情的一面。滿街燈火,酒肆花窗映著觥籌人影,茶攤食棚煙霧升騰,濃濃的鬧市景象。唐時(shí)的西安是都城,八方來朝,各域的飲食文化便在此處匯聚;火炭上紅柳烤羊肉滋滋作響,油脂香裹著各種香料的氣味穿街過巷。另一頭就是傳統(tǒng)的嘉興桂花糕,入口是江南特有的清甜,十里飄香。你,是包容萬物的你,是海納百川的你。人間煙火氣,最撫凡人心。
深夜逛古董市場,在小攤上尋到一方破碎的筆洗。是溫潤的白瓷質(zhì)地,握在手心,像一塊冰涼的玉,驀地記起一句話:古董都是有生命的,它們承載了千百年的故事,無人傾聽。彼時(shí)夜涼如水,沒有燈火夜明,只一片萬籟俱寂。天邊一鉤新月,幾疏星。
古董像極了你——?dú)v經(jīng)滄桑和歲月洗禮。眼角眉梢都是似水的溫柔古意,處處不說清,卻處處皆是情。
有人說,你的變化太快,日新月異。也有人迢迢而來,卻錯(cuò)過梨花的花期。有人把古今的詩通通枚舉,只求繪出一個(gè)你。
——你有長安的古,亦有西安的新。一如心上葦,夢中火,洲中雎。
行至此處,方覺詞不達(dá)意。文筆平庸,難繪你的眼眸。
轉(zhuǎn)瞬一想,你是西安。
何須山風(fēng)海月,何須平仄,雙關(guān),用典。何須清平調(diào),何須春日宴。只西安二字,便勝過人間所有詩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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